闻鸢翻了个白眼，拉开车门，长腿一迈坐上副驾，顾怀安则自觉地溜到后排当个透明人。

今晚像是要下雨，云层厚厚地压着，连星星的微光都没有，只剩月光柔和似絮，为雾气氤氲的天际添了些光晕。

却旌将车停在楼下，说是太晚了，先把闻鸢送回家，索性就让顾怀安一个人上去了。

电梯到了12层，顾怀安怔怔地站在宋玉家门前，迟迟不敢开门。

明明昨天见到宋玉时他还好好的。

是今天发生了什么事，还是……

还是因为昨天她拒绝了宋玉的邀请？

应该不太可能是这个原因。

踯躅时，屋内传出一道尖锐的玻璃碎裂的声音。

顾怀安心头一紧，宋玉不会出事儿了吧？

眼下她顾不得那么多，直接拉开宋玉家的门，而后视线一滞。

家里没开灯，凭着微弱的月光，能大致看清宋玉正躬身收拾着地上的玻璃碎片。

他像是自动无视了顾怀安，自顾自地将碎片捡起放在手里。

“玻璃碎片不要放在手上，”顾怀安从玄关处拿了把小扫帚，蹲到宋玉跟前，“会把手划伤……”

话没说完，她愣了。

顾怀安眼看着宋玉握起拳头，将碎片紧紧攥在手心里。

手掌蔓出的液体流经手背，滴落在灰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。

“宋玉！你故意的？”

顾怀安试图掰开她的手指，但无果。

只好放缓语调，“松手，流血了，我们去医院处理一下。”

宋玉没应声，径自起身把手里的碎片扔进垃圾桶，顺手从桌上拿了瓶双氧水，而后打开水龙头，若无其事地冲洗着那只被玻璃划得稍显狰狞的手，最后把一整瓶双氧水都倒了上去。

全程一声不吭。

听着双氧水和伤口之间气泡破裂的“滋啦滋啦”声，顾怀安心如刀绞。

宋玉当初可是挨了她一巴掌都险些疼哭的人，这种生理上的剧痛他怎么忍得了。

“宋玉，我们聊聊吧，我不想再躲你了，我有事要向你坦白。”

男人没理会，重新坐回沙发上。

灰白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，形成一道明暗分界线，往日那个恣意又带点张扬的宋玉在此刻看来竟有几分颓丧。

映着光的那一侧的嘴角有明显的淤青，应该是却旌打的。

顾怀安轻抚上淤青的那一刻，他的眉头倏然拧紧，略显苍白的唇瓣也慢慢抿起，将脸别到另一侧，缓缓阖起眸子。

旋即，温热的液体攀上顾怀安的指梢。

他哭了？

是因为疼吗？

顾怀安指梢一颤，正准备移开时，宋玉扣住了她的手腕，将其重新按回唇角的伤口。

他抬眸对上顾怀安的视线，下睫毛上还挂着未落下的小颗泪珠，眼眶微红，往日澄澈的淡色眸子仿佛蒙了层深沉的雾霭，现下看来宛如淤泥满塘的死水般漆黑无神。

哑着嗓子问她：“你不想要我了，是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