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余松黑着一张俊脸，等江大志走没影了，才从牙缝里挤出来道：“大小姐，小的方才是开玩笑，还请大小姐不要计较了。”

他堂堂江府二管事，何曾对人低过头，服过软？

偏偏这会子对着一个黄毛丫头，几次三番地服软！

他不明白，来之前卫姨娘明明说过，他生得斯文秀气，大姑娘小媳妇看见他都会脸红。就算江妞妞对江家心有不忿，看见他也该忘了。

怎么，这大小姐看见他丝毫不脸红，还跟他牙尖嘴利起来了？

“不要计较？”江妞妞从瓦罐里抬起头来，袅袅的蒸汽，将她的脸熏得红扑扑的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不含半分笑意：“聪明人不说暗话。将我往数百里之外一丢便是十年，不闻不问。换了是古管事，会如何？”

她就是心里不痛快，没必要遮遮掩掩。

被她直勾勾问到脸上的古余松，不由得有些狼狈。

“大小姐多虑了。”古余松的声音有点发干，顿了顿，又道：“之前乃是算命之人讲，大小姐命硬，应当寄养在穷苦人家，至及箅之年方可。”

江妞妞嗤笑一声，鬼才信劳什子算命的：“接我回去，也可以。但你看我这一身行头，走不走得了？”

古余松听她终于松口，心里顿时一松。随即，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。

只见一头微黄的头发，用褪色的碎布条扎起来。身上穿着灰褐色的麻布衣裳，短了一截，露出白生生的的手腕和脚腕。

脚上趿着一双旧鞋子，脚趾的地方摞了层层补丁。而那纤细得仿佛一握就折的腰间，则系了一根黑红相间的蛇皮。

他的目光紧了紧。

“如何？”江妞妞任由他打量，“古管事瞧着，我这身穿着打扮，可当得起徐州江家的大小姐的名头？”

古余松微微抿唇，随后摇了摇头。

“那好，你蹲下。”

古余松不解，还是依言蹲下了：“大小姐要做什么？”

“别动。”江妞妞却只道，绕到他身后，踩掉一只鞋子，露出光着的脚，在土地上蘸了蘸，然后抬起来，盯着他干净的背上，脸上浮起一抹坏笑。

古余松蹲在地上，十分好奇。

然后，他只觉背上一沉，猛地跳了起来：“大小姐！”蹦出几步远，才转过头，惊怒地看向江妞妞。江妞妞正弯腰穿鞋，他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，眼睛瞪得滚圆：“你，你——”

江妞妞提上鞋子，瞥他一眼：“慌慌张张做什么？不过是叫你知道我穿多大的鞋子。一会儿你到镇上，给我买两双绣花鞋。”说着，到底忍不住，勾了勾嘴角，“鞋子的大小呢，就比着你后背上的样式就行了。”

古余松的脸上早已涨得通红。

后背上被踩过的地方，像是有把火在烧。他红着脸，瞪着江妞妞，见她一声不吭只是笑，气急败坏地扭身脱了外衫。

抖在手里一看，只见后背上印着一个浅浅的脚印。小巧玲珑的形状，五根脚趾粒粒分明，圆润可爱。一时间，耳根子都烧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