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渐渐发黑，沈云安翻找不出多的，只好点了一根烛火，在昏暗的小木屋子里晕染开一丝朦胧的光。

气氛微暧。

借着光，她小心地解开了赵玄璟的纱布，露出肩处的狰狞箭伤，箭头已经被拔了。但是果然，仍旧血流不止，难以结疤。旧的血迹干涸，新的血又汨汨渗出。

沈云安没有直接伸手碰，而是解了自己的男式发髻，拔下一根木簪。在烛火上烤过，用簪尖点着伤口消毒。

簪子烫得灼热，触碰皮肉冒出白烟，滋滋作响。而赵玄璟紧握双拳，额角冒汗，面色发白，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泄出来，心性坚韧到可敬可怕。

只是熬了那么多天，痛到极致，赵玄璟眼前也一阵模糊。

落难至此，只有一个少年散发披肩，跪坐床边照料他。光影朦胧，竟衬得他秀色如画，甚过女子。

沈云安放下簪子，撕了一片干净的棉布，重新包扎，换了个手法从赵玄璟的臂下绕了两次，他不得不不张开手，好似把沈云安拥入怀中，等她按紧打结。

赵玄璟还从来没有和旁人这么亲近过，只觉得沈云安身量瘦小，腰肢纤细。

为了转移旖思，赵玄璟问：“这是什么包扎手法？不要胡来。”

沈云安使坏，用力系了个结，但赵玄璟纹丝不动，她自讨没趣翻了个白眼。

“这能让你止住两个时辰的血，睡会吧，要祛毒可不轻松。”

夜间她声音变得柔和，让赵玄璟不自觉地听从。一直小心戒严着，他确实也累了。

然而等到赵玄璟再睁眼，烛火已经熄灭，床榻上只有他一个人，枕边戳着一个深洞，正是他之前用匕首刺破的。

而那把匕首已经被沈云安藏起来带走了。

赵玄璟一瞬间就清醒了。

沈云安！

他眼中泛起森森寒意，那张苍白俊美的面容隐在阴影里，他勾起唇一笑整个人都诡谲起来。真是好手段，把他都骗了。

不过没关系，不顺心，找出来剐了便是。

挑开皮，灌进汤，整张好皮相剥下来，能切成万片碎肉，等剐了千万刀，他还要让沈云安留下一口气好好后悔。

“砰——”

紧闭的屋门被打开，赵玄璟移手摸向腰间箭囊，暗自戒备。

却见从屋外走进来一个长发少年，披星戴月寒露深重，他背后是清冷夜色，他怀里是成堆草药。

也许是今夜的月光太亮了，赵玄璟一时错觉，竟觉得是沈云安在发光，比他十九年生涯里所见过的所有王公贵女都更加印象深刻。

“你这就起来了？”

沈云安问了一句：“夜里降温了，我给你加一床被子。”

赵玄璟突然心头温热，好像这荒野乡下、破败旧屋也没那么糟了。沸腾的杀机平息了下去，只余下一捧月色在心间。

好吧，不管沈云安目的是什么，沈家的事，他都应该管一管。

江东郡守，清乐县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