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那日从西狱救走宇文砚，大动干戈，顾七绝大概早就暗中向老皇帝告了状。

这几日留在太医署照看宇文砚，必定早也有人一五一十写成秘信，放在了老皇帝的御案前。

她不查宇文砚和刺客的关系，还端汤侍药，掏心掏肺。

老皇帝登基的手段不光彩，前面五个皇子又尽数起兵谋反，他疑心她和宇文砚勾结，想早点送他上西天，也不奇怪。

阿月重重跪下，请罪道：“父皇，儿臣擅做主张，请您责罚！”

老皇帝目如弯刀，似笑非笑的，“哦？你擅做了什么？”

“儿臣看过近二十年来的北疆军政述要，杀了文砚皇叔，北疆六十万铁骑还会再造出另一个人屠王。”

“杀，不如降。”

“但儿臣又想起父皇的过往教诲——治人，亦是治心。”伏跪在地，阿月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，“文砚皇叔在战场十年，杀人无数，心智异乎常人的坚韧。”

“因而，欲降服文砚皇叔，必要先攻破皇叔的心房。”

老皇帝眸光暗闪，“……继续说下去。”

“刺杀案，正好给了儿臣机会。”阿月紧张得快忘了呼吸，接下来的话，她是从江铎为身上得到的灵感。

“控制一个人的心，最好是用爱。”

“儿臣想让文砚皇叔爱上儿臣，再利用文砚皇叔，间接掌控北疆的铁骑。”

午后的日光明明很暖，窗台的厚厚积雪却始终未融化。

阿月谦卑的低着头，只看得到不远处，滚水从炉子里溢了出来，滋滋滋，浇熄了炭火。

藏书楼死寂了很久。

老皇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，“不愧是朕的好女儿！”

阿月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。

这关算是过了。

以后她再接近宇文砚，便算是奉旨撩皇叔，也就无需刻意避着旁人。

老皇帝政务繁忙，拨空来训诫皇太女，却得到意外惊喜。

于是想起来身为父皇，该关心一下女儿的终身大事，便问，“那江家的江铎为，你有何打算？”

“江铎为对儿臣有救命之恩。”阿月佯装小女儿的羞赧，“父皇，儿臣想，收他进东宫。”

老皇帝对阿月的回答甚是满意。

女儿的所有心思都被他所掌控，他笑得眼角堆满褶子，“好，你既喜欢他，想收便收了。”

阿月跪地磕头，谢恩。

老皇帝也不多留，随即满意的摆驾回宫。

阿月揉着跪疼的膝盖，起身欲下楼，余光却扫到一道残影。

她迅速前追，那残影却一闪身便消失在了她眼前，只留下了一枚匆忙间掉下的玉扣。

阿月俯身捡起，摊在掌心细细打量，玉是极好的，纯净通透，连玉扣的坠子都是万里挑一的玄色天蚕丝。

大启一直有佩戴玉扣祈求平安，祛邪避难的俗法。但做工如此精致，用料如此豪奢的玉扣，它的主人一定非富即贵。

她摸着带暖意的玉扣，心里却冷，所以适才偷听的残影是谁？难道是江铎为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