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垂眸示弱，眼角余光却一直关注着爹爹。

爹爹高中前，一直未与娘亲成婚，他见过了娘亲受人追捧的模样，不忍让她成婚时萧瑟。

那时候爹爹不过是穷书生，而娘亲是秦楼楚馆里有名的歌妓，一曲琵琶使得无数公子一掷千金。

娘亲无所求，她偶遇爹爹，便将大半积蓄赠与爹爹，只求他日能考取功名。

不料他却拿着那些金银替娘亲赎了身。

娘亲道他读书读傻了。

爹爹却道：“故人曾言，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，我岂可用女子的钱博功名？”

娘亲见过不少骗女子贴己钱的读书人，不想自己遇见一个傻的。

她知晓爹爹才华，让他不再做工，将剩余私藏的银两全部用在了爹爹科考。

第二年爹爹高中探花，娘亲也为之高兴，但又为之忧愁。

因为爹爹被京城的贵女看中，意图招为夫婿，还派人来羞辱娘亲，说她是千人骑万人尝的青楼歌妓，不配爹爹，还说爹爹已经与她心意相通。

还好爹爹赶回来赶走那些人，接娘亲到京城团聚。

贵女气得闭门不出，朝上有人奏本表示爹爹不堪大任，不断谏言，爹爹最后被贬边陲，十年寒窗苦读，却因这种事被狠狠压制。

而如今，贵女暗示想要重办婚礼，想事事想要压人一头，连死人的也不例外。

她做梦，爹爹才不会让她如愿。

7

爹爹放下了筷子，望着贵女，“你在怪我？”

“我曾对你说过我便是这样的人，你不是愿意么，怎的又后悔？况且我如今俸禄不多，这偌大的府邸也得维持。”

贵女双眼红了，泪水像柱子一般滚落。

爹爹叹气，将贵女揽入怀中，“这些当真是委屈你了。”

贵女抽抽噎噎，“谢郎知我委屈，又何必再言。”

爹爹轻声细语，“只是洞房花烛夜想要带人去掀我正妻坟墓之事，下次可别再犯了。”

贵女全身一僵，而后头埋在爹爹怀呜呜地哭。

爹爹面露厌恶，但声音却依旧轻柔，“好了，如今陛下升了我的官，俸禄多些，我再替你打一副金钗，如何？”

爹爹又哄了两句，贵女这才从爹爹怀里抬头笑了。

8

贵女一直看我很不顺眼。

因为我与母亲有六七分相似，她恨母亲，连带着也恨上了我。

又碍于爹爹，不敢真的对我做什么。

母亲生前不曾在她面前示弱，她便想让我磕头求饶。

爹爹不在家，他有重要的事要做，我不能给爹爹添麻烦。

我疼到痉挛，也始终没哭没叫，趁她不备，用发钗狠狠扎进她的手背，要不是婢女挡住，扎的就是她的腹部。

贵女大怒，扇了我一巴掌，脸肿得很是厉害，还把我关进柴房。

我一点也不怕她。

娘亲曾也挨过她的巴掌，也不知那时候是不是有这么疼。

我恨她。

她这一巴掌，提醒我永远不能忘记弑母之仇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