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咱们山脚下的村子里，哪个不觉得你那徒弟真不是个东西！”

“你年纪都这么大了，大热天的让你一个人上山采药，冬天还让你跑村里采办伙食。”

“你那徒弟就是个废物，怎么让你这个做师父的伺候他！”

“要不是你会医术，靠着治村里人的病都点辛苦钱，他早就饿死了！”

随着柴夫说的话越来越难听，老人恍若充耳不闻，朝着山头的小竹屋走去。

将药篓子放在了门口，老人将里面的药材一一取出，井然有序地放在了桌上。

随后他恭敬地跪了下来，目光微微一颤，眼中满是不舍。

“主人，老仆时日不多了。”

只见陈旧的门帘被拉开，从里屋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，面容俊逸。

男人年岁不大。

可他的眼里尽显沧桑，还有无尽的冷漠。

当看到男人的那一刻，老人又激动地磕了几个响头，老眼中满是混浊的眼泪。

外人只知这人是他徒弟。

殊不知这是他伺候了八十年的主人。

如若没有苏风。

便没有他。

苏风长叹了一口气，眼中满是悲哀：“算起我打坐的这八年，你已经伺候我足足八十二年整。”

仅仅只需要一眼，苏风便看出了眼前的残烛之躯，早已步入了尽头。

“既无修炼之资，便放心安然地去吧，我会护你后代平安顺遂。”

老人老泪纵横，颤颤巍巍地从兜中取出了八张纸帖，只见纸帖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。

“老仆伺候主人这些年，早已感恩戴德，家族所有的一切都是主人给予。”

“主人后续得有人照顾起居，这是老仆在当今世间众生中，挑选了八个契仆写下了契约书。”

“若主人相中哪人，皆可为您所用，这也是老仆死前能为主人做的最后一件事了……”

看着脚下摆放的八封契书，苏风的心口像是塞了一团棉絮闷的慌。

他无比地羡慕这众生。

众生虽经历生老病死，爱别离，怨憎会，求不得。

但有血脉延续。

而他出世起便修仙，如今已过了万年之久，经历了历朝历代，见过无数风阻力。

早已无欲无求。

可如今伺候多年的贴身人离去，苏风心中便不是滋味，却也无能为力。

他也不再想经历生死隔别之苦了……

“收起来吧。”

地上的老人匍匐在地，依旧埋着头，已然一动不动。

苏风微俯下了身子，指尖落在了老人肩头，眼中略闪过一抹哀恸。

人已经走了。

看来他费力拖着残躯之体许久，便是为了等自己苏醒。

捡起了地上的八封卖身契，苏风磕闭上了双眼，手中已然捏了一个诀。

地上的老人下一秒便化为了一缕清风。

“既然这是你的遗愿。”

“我也便不再推脱。”

“替你度过去轮回，愿你下世不是平常胎。”

空荡荡的屋子里，只剩下了苏风悠长的叹息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