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煜飞似乎感受到她心中的情绪,叹了一声,又温和地道:“师弟,说实话,如果可以,我也不想回去。可是,人无伤虎意,虎有伤人心。我肯不要皇位,他们,却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。如今更是连你也拖累了……”
容慕雪又摇摇头,轻声道:“师兄,我并不怪你。”
楚煜飞温柔一笑:“是,我当然知道。可是,这谷里我却是不能再呆下去。”他稍稍提高了声音,语气中隐有铿锵之声,“既然躲不过,我也就不想躲了。纵然我不想要皇位,但也不愿意这辈子无休无止地活在明刀暗枪之中!”
“师兄,我明白。”容慕雪抬起头看他,“但是,你带我一起去,好不好?”
烛火中,她娇俏的脸庞上流露出哀哀祈求之色,澄澈的眸子里泛着一点水光,看起来令人不忍拒绝。
楚煜飞却仍然摇了摇头,温和而坚定地道:“不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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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事如流水,山中日月长。
兰陵谷中只住着师兄弟两人,生活又恢复了安宁平静。容慕雪每日只是安静养伤,楚煜飞斟茶递水,换药包扎,照顾得体贴而周到。
然而,无论容慕雪是软磨还是硬泡,各种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,楚煜飞却是一点也不肯松口。
从小到大,师兄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,如此坚决地拒绝,还是头一次。虽然知道是为她好,但是一想到师兄从此去后便不知相见何期,心头不禁就像被人紧紧揪住一般,痛得透不过气来。更何况,他这一去,便要面对无数杀人不见血的复杂斗争,怎能让人放心得下?
可是,楚煜飞虽然生性温和,骨子里却是个极其坚定的人。他决定的事情,从来就没有转寰的余地。容慕雪纵有万般不舍,却也知道,自己没有办法能够说服他。
她本就有伤在身,不宜剧烈活动,因有了心事,更是成天只恹恹地躺着,闷闷不乐。
楚煜飞看在眼里,想到自己不日就要远走,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。然而,带他回去,却只能害了他,这却是万万不可为之的。于是只能尽心尽力,耐心哄劝,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,态度之间,比之往日更是温柔体贴了许多。
这一日清晨,容慕雪自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,忽听得屋门外有人正悄悄地说话,她脑中一个激棱,刹那间清醒了过来。
转头一看,窗纸已经微微泛着鱼肚白,想来该是寅时了。
她伤口尚未完全愈合,若是要起身,动作不比往日那样灵活,必然发出声响。于是干脆不动,只静静地躺在床上,凝神细听。
“你可想清楚了,这一去,就再也不能回头。”有人轻轻地道,“况且她现在什么也不知道……”
这人没有再说下去,容慕雪已经听出这是独孤倦的声音。她心头猛地一阵喜悦,随即却又蓦然一阵心惊。
因为,紧接着,便听楚煜飞温和的声音悄然响起:“师父,徒儿这便走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