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这份恐惧折磨到窒息的时候，一点烛火突兀地自黑暗里亮起，虽然不甚明亮，却清楚地映照着来人的脸。

那不是梦魇里的魔鬼。

苏姌凝滞的呼吸骤然解封，她歪倒在榻上张开嘴大口喘息，失态得连问安都忘了。

赵霁拧眉看着她，眼底深沉如永夜浩瀚的天穹。

“你怎么了？”

苏姌白着脸摇头，手脚并用往床边挪，似是打算下地，声音却含糊又嘶哑：“做了个……噩梦。”

赵霁抬手，只轻轻一推，强弩之末的人便栽回了床榻上。

“朕问你，怎么了？”

苏姌抿紧了嘴唇，倔强地摇头想证明自己没事，额头的冷汗却在逼近的烛光映衬下变得十分显眼。

赵霁抬手，指腹一点点将冷汗尽数擦去，他摩挲着湿漉漉的指腹，语气意味不明：“你当年举家下狱的时候，都没这么失态过。”

苏姌狼狈地低下头，连直视眼前人都不肯。

赵霁也没再深究：“不说就算了，朕对你的事并不感兴趣……只是有句话想问你。”

他逼近一步，挺拔的身体衬着烛光映照出的阴影，沉甸甸的压迫感凶兽一般往人身上扑：“朕去昭阳殿的消息，是你告诉庄妃的？”

苏姌仍旧没开口，但不否认就是默认。

赵霁眯起眼睛，声音冷沉：“朕警告过你，别打玥妃的主意。”

话里锋利的敌意刺得苏姌心口一疼，她咬了下舌尖，借着疼痛终于清醒：“皇上深夜过来，就是为了找奴婢算账吗？”

“不然呢？”

赵霁一哂：“我们之间还有别的可说吗？”

苏姌也想笑，却是苦笑：“是，你警告过我，可即便你是皇上，做事也得讲道理吧？”

她扭开头闭上了眼睛，仿佛不愿意再看眼前人一眼：“皇上下次再来兴师问罪，记得带上证据。”

赵霁像是被她激怒了，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后颈，逼着她睁开了眼睛，脸色阴沉沉的几乎要沁出墨汁来：“苏姌，你还是不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，再敢挑衅朕，这辈子都别想去滇南。”

他将人推倒在床榻上，转身欲走，衣摆却被一扯。

他脚步一顿，循着料子绷起的角度看了过去，就见衣摆另一端正被苏姌捏在手里。

他突兀地愣住了。

苏姌也怔了怔，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抓住赵霁衣角的，大概她刚才真的被吓到了，哪怕这份突如其来的惊惧是赵霁带给她的，她却仍旧下意识地向他寻求了安慰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

她僵硬地松开手，任由那衣摆自指尖滑落。

赵霁也没再追究，抬脚就往外走，却又在门口顿住了脚，半晌语气硬邦邦地开口：“过来暖床。”

苏姌怔了许久才应了一声。

深更半夜，宫人们也都歇下了，苏姌随意披了件衣裳就跟在赵霁身后去了正殿。

蔡添福看见她这个时候过来略有些惊讶，以往她都是这个时辰离开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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